讀取中...
  • 賴朝SS
    「戰前休息」
  • 知盛SS
    「引入幽暗之手」
  • 教經SS
    「留在心中之物」
  • 弁慶SS
    「主從間的某日」
  • 春玄SS
    「從未改變的關懷」

  晨間透亮的陽光照入陳設簡單的室內。義經用完早膳,整理好著裝後,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。
  一行人選擇安房的客棧做落腳點前不久,義經才在平泉進行了元服,之後與敗退至石橋山的兄長源賴朝會合。如今他們偃旗息鼓,正為下一次舉兵研究策略。
 「你醒了,義經。」
 「兄長大人!早安。」
  先一步出門行動的賴朝回到了房間。他手中握著一封信。
 「那是……」
 「我之前不是試探過各地有權勢的武將,問他們是否有意協助嗎?有一個人回信了。」
  簡潔的回答過後,賴朝落座展開了信紙。義經不願打擾,只是靜靜觀察著他讀信時沉默不語的樣子。他們會贊同打倒平家的口號,聚集在賴朝麾下嗎?
 「……嗯。」
 「情況如何?」
 「對方說一旦準備結束,便趕來馳援。」
 「真的嗎……!」
  聽到喜訊,義經眼睛一亮。麾下跟隨的人越多,軍隊的規模便越大。如此一來,對抗平家的力量與氣勢也會進一步增長,遠勝於現在。
 「但是,還不能過于樂觀。」
 「為什麼?」
 「目前贊同的僅有一人。我們還不知道其他人的選擇,得到回覆前不能放鬆。」
  賴朝的語氣十分平淡。他無言地直視前方,仿佛在冷靜分析當下形勢。義經也立即繃起臉,低頭說道。
 「兄長大人說的沒錯,是我急於求成了。」
 「我們必須避免懈怠,以期萬全。也不能放過平家的動向。」
  賴朝沒有再開口,他的腦海中一定正推演著各式各樣的策略。義經望向他,目光中帶著仰慕,卻又忽然面露憂色。
 「怎麼了,義經?」
 「咦?」
 「你有什麼心事吧?是臨陣退縮了嗎?」
  面對他銳利的視線,義經搖了搖頭。然而正如賴朝指出的那樣,她的神情有幾分黯淡。
 「我一心為了幫助兄長大人而來,沒有任何困難能讓我退縮。只是……」
 「只是?」
 「我有些擔心兄長大人。自從我們在客棧安頓下來,您一刻都沒有放鬆過,我想兄長大人應該十分疲憊了。」
  無論是初次見面時,還是在石橋山再會時,賴朝都始終維持著嚴厲強勢的態度。他心懷身為源氏嫡子的尊嚴,為打倒平家不斷前進的樣子甚至有如鬼神附身。義經也想為他分擔這條險路上的憂慮,所以才會如此關心賴朝。
 「原來是這種小事……但現在不行動更待何時?」
 「可是……」
 「形勢瞬息萬變,哪裡有時間休息。」
  他話中帶著拒絕之意,沒有留下一點反駁的餘地。而就在義經不肯放棄,正想再開口的時候。
 「大哥!那是我留著想吃的!」
 「不是你自己總說先到先得嗎,忠信?」
  隔壁房間內傳出了佐藤忠信、佐藤繼信的聲音。兩人似乎在吃飯時起了爭執。
 「哈哈,不要噘著嘴了。」
 「反正你弟弟我就是沒人疼。」
 「哎呀呀……我分給你就是,不要鬧别扭了。」
  他們兩人拌著嘴,聽起來像是兩個小孩子在玩鬧一般。義經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但想起賴朝還在身邊,馬上收斂了笑容。
  聽到兩人缺乏緊張感的對話,兄長大人會斥責他們懈怠吧——然而出乎義經預料的是,賴朝露出了另一種表情。平時臉上的威嚴不見了蹤影,一抹無奈之色取而代之。
  那份變化微小到難以察覺。然而義經意識到了他的氛圍與以往不同,自然而然地彎起嘴角。
 「義經,你笑什麼?」
 「啊,沒有。」
  按照常理,兄弟之間的交談應該像之前那段對話一樣,讓人感受不到隔閡。而義經與賴朝多年未曾謀面,想要建立起佐藤兄弟那般親近的關係還需要時間。即便如此,義經仍然希望有一天,自己與賴朝可以像他們一樣談笑。
 「非常抱歉,兄長大人。我之後會提醒他們保持安靜。」
 「……嗯。」
 「他們也一樣準備好隨時迎戰了。下一次上戰場時我們會團結一致,必定為兄長大人取得勝利。」
  義經再次表明自己的決心後,賴朝點點頭回應了她。平日嚴肅的神情早已回到了他臉上,義經注視著他,心情卻比先前明快了許多。

  金碧輝煌的平家宅邸深處……一處禁止他人入內的角落裡藏著一個房間。房間四周圍繞著厚重的墻壁,格柵門更是緊鎖在一起,禁錮了這一方小天地。但與其壓抑昏暗的構造相反,房間地面鋪有顏色鮮艷的布匹,入眼盡是極盡奢華的家具裝飾。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矛盾,卻又不可思議地融為一體。而經過精心設計的這個房間,正是一個只為囚禁某個人的「鳥籠」。
  角落處,那個抱膝而坐的囚徒……遮那王聽到逐漸走近的腳步聲,麻木地抬起了頭。
 「妳好啊,遮那王。」
 「知盛……」
  看到擄走她並將她佔為己有的知盛露面,遮那王不禁渾身緊張。
 「妳今天臉色不好,又沒有吃飯吧?我都說這樣不行了。」
  儘管臉上掛著柔和的微笑,但知盛的站姿沒有一絲破綻。在這片昏暗的空間中,他是毋庸置疑的支配者。
 「……放我出去。」
 「妳又說這麼無情的話。」
 「閉嘴。我要回去,回到大家身邊……」
  知盛打開格柵門,進入房間,接著走近抱膝坐在地上的遮那王。他蹲了下來,像勸導不聽話的小孩子一樣放低視線,看向遮那王的眼睛。
 「回去又是回去哪裡,妳的容身之處就是這裡呀。我說過了吧?妳要成為我的妻子。 」
 「我拒絕……!」
  遮那王狠狠地瞪向知盛。然而她面色憔悴,曾經飽含堅定的雙目也變得黯淡無光,不復從前。望著眼前的她如同幼貓般徒勞揮爪反抗,知盛露出優雅的微笑。
 「妳真的很懂得取悅我。」
 「……」
 「為掩蓋怯意故作堅強的模樣,還有抬頭看向我的雙眸,所有一切都讓我的心為之顫抖。多麼可悲,多麼令人憐惜。」
 「你說我可悲……?」
 「當然了。妳有多美,就有多可悲。」
  見知盛伸手,她渾身一僵,然而知盛對此毫不介意,撫上了她的臉頰。
 「妳讓我放妳出去,但就算妳出去了,又打算去哪裡?」
 「咦……?」
 「鞍馬山已經不再是妳的歸處,而那些被妳當救命稻草的家臣早就離開了,沒有任何人在等妳。」
 「……」
 「况且說到底,妳真的想出去嗎?明明期望被我囚禁的人……就是妳自己。」
 「!!」
 「妳仔細回想那一夜,我碰到妳的那一刻。」
  手掌攀上冰冷僵硬的臉頰,遮那王瞪大的雙眼中寫滿了動搖。
  在逃亡的那一夜……遮那王憂心自己的命運,無處可逃的絕望隨之支配了她。因此,知盛的話動搖了她的心。允許知盛侵蝕她內心的那個瞬間,便相當於她主動走入了囚籠。
  她曾經時刻告誡自己,必須保持強大。不,或許正因為如此,知盛才沒有放過遮那王深藏心底的脆弱。
 「我、我……」
  遮那王神色愕然,聲音顫抖不已。知盛在她耳邊吐出低語,仿佛她的動搖都如此值得他憐愛。
 「選擇的人是妳自己。比起與宿命抗爭,妳更想在我的懷中入眠。」
 「……」
 「但是妳不必以此為恥。沒有人能責怪妳。」
  不願承認的事實擺在面前,令她面色發青。接著,知盛的話進一步將她逼入絕境。
 「放心吧,我會接納妳的脆弱,好好疼愛妳。」
  知盛攬過她不停顫抖的肩膀。那個擁抱無比輕柔,卻猶如蜘蛛絲般緊緊束縛住她,不讓獵物逃脫。
  遮那王已然心死,連推開那個男人的力氣都不剩分毫。
 「住手……不要碰我。我……」
  她不願承認,但與此同時也無法順從地接納現實。於是她就這樣閉上了眼,裝作看不見眼前的一切。仿佛這麼一來,她便能守護住自己的心。
 「……無妨,在妳變得聽話為止我會一直等。我說過吧?我很有耐心。」
  將最後一點徒勞的抵抗看在眼裡,知盛露出微笑,在柔順的黑髮上落下一個吻。

 「教經。喂,教經!」
 「……!」
  聽到有人加重語氣叫著自己,教經猛地抬起頭。
 「……還以為是誰,是重衡啊。」
 「你總算聽見我在叫你了?真是的,別再發愣了。我剛才都不知道叫了你幾遍。」
  重衡不耐煩地皺起眉,瞪了一眼教經。
  此處是平家宅邸內,教經居住的房間。教經似乎非常心不在焉,甚至沒有發現重衡擅自闖進了自己的地盤。
 「我在想點事情。」
 「你想事情?那個只懂得揮劍的榆木腦袋怎麼忽然開竅了?放跑遮那王就讓你那麼不甘心嗎?」
 「……我沒有,不是你說的那樣。」
 「但是六波羅裡大家都傳開了,說能登殿下輸給了遮那王兩次,如今想必意志消沉。」
 「……」
  聽到對方毫無顧忌的一番話,教經也只是以沉默回應。從結果來看,教經不僅在比試中輸給了遮那王,並且在動用了平家的兵力之後依然未能成功抓捕他。這是奇恥大辱。換作平時的他,一定無法容忍此等屈辱,竭盡全力也要一雪前恥。但是現在,他沒有產生一絲這樣的衝動。追根究底,在追捕中放過遮那王的人就是教經自己。
  腦海中浮現出昨夜的記憶。那是他與遮那王對峙的時候。
 「我討厭這樣!討厭被源氏之名束縛,受其擺布……!我不想作為源氏之子,而是作為「遮那王」活著。我想為自己而活!」
  遮那王的叫喊劃破了夜晚冷冽的空氣。她的雙眼直直注視著教經……在兩人相遇後第一次視線交纏的那一刻,他看到了憤怒、悲傷,還有遠比它們強烈的意志。教經至今的人生中從沒有過迷惘,但遮那王的話語與雙目貫穿了他的心。
  自己為何會放跑遮那王……這個問題教經也沒有答案。然而那時的教經心裡唯有一個念頭——不能在這種地方失去遮那王。他想堂堂正正地與遮那王單挑,而不是在這種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交手。然而在願望實現前,他卻不知消失到了何處。
  除了這份遺憾外,還有一件事牽動著教經的心。遮那王是源氏的遺孤,因此教經才想贏過他。兩人分別出生在平家與源氏,又是同齡,他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。但是現在,教經僅僅是想和遮那王一戰,與出身無關。而想要實現這個願望,平家的身分反倒成了阻礙。
 「……要是不生在平家就好了。」
 「啊?」
 「既然不能自由戰鬥,家名就只是負擔。」
 「你在說什麼呢?」
 「……」
  聽到教經不由自主的低語,重衡不解地皺起了眉。在如今的平家中,恐怕找不出第二個這麼想的人。平家坐擁天下,是當今如日中天、享盡榮華的一族。曾經理所當然般認同的身分,現在卻令教經無比想要擺脫。而與他所感受到的束縛相比,遮那王一直活在更為沉重的桎梏中。所以他只有逃離京都一條路可選。
  如何才能追趕他的背影?如何才能與遮那王站在同樣的地方,以同樣的立場和他一戰?見教經默不作聲地陷入思考,重衡神情訝異地看了他一陣,但很快便回過神來……
 「反正你想什麼都和我無關。」
  他似是覺得無趣,歎了口氣後站了起來。
 「父親大人有事叫我們,說要立刻去他的宅邸。昨晚的事情讓他相當憤怒,肯定要長篇大論。唉,真麻煩。」
 「……嗯,我猜也是。」
 「尤其是你,教經,他一定不會輕易原諒你吧。萬一被逐出家門,你打算怎麼辦?」
  清盛雖然偏袒自家人,自尊心卻強到了異常的地步。他絕不會原諒給平家臉上抹黑的教經。滿臉壞笑的重衡應該是想捉弄教經。若放在以前,教經一定會惱火不已,立刻回敬他……
 「那樣也不錯。」
  一旦被逐出家門,就相當於失去一切……然而反過來想,那也意味著他能夠擺脫束縛,自由地活下去吧?假如這一點能變為現實……或許教經就能追上遮那王的背影了。
 「……遮那王。」
  這個時候,教經視線的前方已經變成了不同於以往的某樣事物。而現在,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這個變化。

  小個頭的主君與大個頭的家臣一道走在平原的田間小道上。遮那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,深深吸入一口周圍的空氣。
 「真令人神清氣爽。試著散散步的確是個好主意,謝謝你,弁慶。」
 「這點小事殿下不必道謝,只要能幫您轉換心情就好了。」
  看到主君的表情較出門前開朗了不少,弁慶喜不自禁。
  他們一行人抵達平泉之後,遮那王卻一直待在分配給自己的宅邸裡閉門不出。自己今後應該在這裡做些什麼,又該如何自處……天性誠懇的他自然陷入了這些煩惱,弁慶看不下去,便提議帶他出門轉換心情。
  兩人悠閒地散著步,又過了一陣——
 「……嗯?殿下,請稍等。」
  弁慶似乎發現了什麼,說完便跑去了路旁的樹邊。接著,身材高大的他蹲了下去,觀察起樹根周圍的草叢,驚訝地嘟囔了一句「這是……」。
 「怎麼了?」
  遮那王也走了過去,蹲在弁慶身旁看向草叢。在他們眼前,一隻踡縮在地面上的小動物正嘰嘰喳喳地叫著。
 「是雛鳥啊。牠這麼小,還不會飛吧。」
 「應該是從巢裡掉下來的。您看那邊。」
  抬頭後,只見高處的樹枝上有一個鳥巢。
 「真可憐啊,如果牠回不去巢裡,終究逃不過一死……」
  雛鳥現在還活著,但恐怕堅持不了多久。不是被野獸吃掉,就是力竭而死……想到不能飛的雛鳥今後的命運,弁慶的表情暗淡了下來。
 「沒關係,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。」
 「殿下?」
 「我來幫牠回去,弁慶你在這裡等著我。」
  遮那王用雙手捧起雛鳥,將牠小心地安放到懷裡。隨後一攀樹幹,身輕如燕地爬上了樹。
 「殿下!這太危險了!」
 「這有什麼大不了的。我在鞍馬山長大,最拿手的就是爬樹了。」
  遮那王笑著回應不知所措的弁慶,順著樹幹越爬越高。轉眼間,他便爬到了鳥巢所在的高度,然後把收到懷中的雛鳥送回了巢裡。
 「這樣就好了。你可要小心別再掉下去。」
  雛鳥自然不通人言,卻還是答應似的叫了一聲。遮那王聽後露出微笑,一口氣跳下了樹。
 「這樣就行了……嗯?怎麼了,弁慶?」
  回到地面的遮那王見弁慶一言不發,疑惑地歪過頭。
 「……在下佩服得無話可說。在下的主君果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大人物。」
 「怎、怎麼突然這麼說?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?」
 「您謙虛了。不僅毫不費力地爬上了這麼細的樹幹,而且還從那麼高的地方輕盈地跳下來,您的身手絕不是尋常人可以效仿的。」
  弁慶頓了頓,情不自禁地笑著繼續說道。
 「最重要的是,您不假思索地救助了弱小的動物——那顆心本身就是無價之寶。殿下真是一位善良的人。」
  弁慶的話語率直且樸實無華,直接傳遞到了對方心中。聽到家臣的心意,遮那王也受到了觸動。
 「……真正善良的是弁慶才對,畢竟先發現雛鳥的人是你。而且你總是關心我,到平泉為止的路上也真的幫了我很多……我很感謝你。」
 「殿、殿下,在下愧不敢當……!」
  遮那王的雙頰漸漸染上一層薄紅,弁慶看著他,臉上也同樣逐漸泛起紅暈。兩人你看我,我看你地對視了一陣……最後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。
 「太陽已經西斜了,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吧?」
 「是啊……你下次還願意陪我散步嗎?」
 「當然。只要是殿下所在的地方,無論天涯海角在下都願意奉陪。」
 「謝謝你,弁慶。有你在我就放心了。」
  聽了弁慶的話,遮那王這樣回答道。彼此之間的信賴關係在不知不覺間發芽、成長,化作柔和的暖流將兩人包裹在內。
  善良的主從肩並肩,走上通往宅邸的回程。高大的影子與瘦小的影子相依相伴,映在他們腳下的道路上。

  夕陽西下,遮那王和春玄兩人所在的鞍馬山僧房裡,紅通通的餘暉為其鍍上一層顏色。
 「今天也沒有成果嗎?」
 「嗯,找不到他的蹤跡。可能藏在隱蔽的地方了。」
  遮那王與春玄相對而坐,臉上帶著一抹憂愁。理由無他,正是平教經突然出現在鞍馬山後提出的比試。
  他提議既然不能作為武士刀劍相向,便用另一種方式取代——兩人比試誰能先抓到擾亂京都的武藏坊弁慶,以此一爭高下。之後數日間,他們一直在城中搜集線索,尋找弁慶的去向,卻始終一無所獲。
 「不用這麼失落,遮那王。我們還有時間。」
 「期限是下一個滿月之夜,可是……」
 「我明白,妳擔心的不只是比試吧……今後也一樣無法放心。」
  聽到春玄的話,遮那王垂下頭。她身為源氏公子,一直在鞍馬寺過著隱居般的生活。但既然教經盯上了她,比試的結果很可能會導致難以預料的大問題。
 「不論如何,不平息這場風波就會給寺裡帶來麻煩。」
 「話是這麼說,但只是心急也於事無補。」
 「……你說的對。」
  遮那王點頭同意,然而臉上仍舊愁雲不散。
 「受不了你……妳就是愛擔心,而且對什麼事情都認真過頭了。」
  春玄露出苦笑。接著話鋒一轉,又語氣快活地開口道。
 「說起來,今天我在城裡聽到了一件趣事。」「趣事?」
  遮那王不解他轉換話題的用意,面露疑惑。
 「據說最近出現了一條親近人的狗。牠明明沒有主人,卻莫名喜歡對人示好,還幫人幹了不少活,包括運送貨物或是看家等等。」
  如今都城裡的情況絕對說不上充滿活力。不過,這條活潑聰明的狗多少成為了百姓生活中的一點慰藉。
  春玄講述時偶爾會遙望遠方,臉上帶著柔和的表情。看著他,遮那王也忍不住笑了。
 「呵呵,真好啊。」
 「對吧?正聊著牠的時候,牠剛好就出現了。那條狗看起來確實聰明伶俐,像是理解人話一樣。」
 「有這麼誇張?」
 「嗯,我摸牠時牠也特別乖巧。」
 「……真羨慕你。」
  聽見遮那王脫口而出的感想,春玄笑出了聲。
 「哈哈哈,妳也想摸摸看嗎?不用嫉妒成這樣吧?」
 「我、我又沒有嫉妒。」
 「是嗎?啊,不過說起狗,我們這裡也來了一條流浪狗吧?」
 「確實……好像有一個童僕在照顧牠。」
 「不過我們寺裡的是一條只知道搗亂的小狗,害得覺日大人一直為牠頭疼。」
  看到春玄面帶無奈的笑容,遮那王也一起笑了。不知不覺間,被失落擺佈的心情變得平和了起來。
 「……謝謝你,春玄。」
 「嗯?妳謝我做什麼?」
 「你不想看我繼續消沉下去,特意講了讓我高興的事情吧?」
  實際上,遮那王心裡的確輕鬆了不少。儘管令人擔憂的源頭沒有消失,但只顧著焦躁也無法找到弁慶。
  春玄聽了她的話,僅僅無言地笑了笑。遮那王見狀也不再追問。
 「我們繼續搜集情報吧。之後能做的只有投身鍛煉,做好抓捕弁慶的準備。」
 「嗯。還有我在,妳不必一個人承擔所有。」
  遮那王低聲說了一句「是啊」,目光筆直地看向前方。機會一定會出現,重要的是在它出現前盡力提高自己。
 「今天已經鍛煉過了,接下來就抄經好了。」
 「是為了集中精神吧,的確像是妳會做的選擇。」
  春玄理解地點了點頭,轉而正色道。
 「不過妳萬不要太勉強自己了。如果半夜看到妳還醒著,我就進來叫妳。」
  春玄用關心的目光注視著遮那王。然而看到他的反應,這一次輪到遮那王對他苦笑了。
 「真是的……愛擔心的人是春玄才對吧?」
  不過,他的關心令人感到愜意。從出生起兩人便沒有一刻分離,他的視線也從沒有離開過她。春玄的溫柔總是令遮那王安心。
 「那是當然,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妳在一起。」
 「呵呵,是啊。一起煩惱,一起面對並跨越困難。這就是我們。」
  回過神來,太陽早已落山,抬頭可見細細的彎月掛在紫色的天空中。兩人看了一眼空中的月牙,不約而同地靜靜站了起來。